林淑敏 上帝陪我度過抗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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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本地藝人林淑敏(Mandy)不幸患上乳癌,靠着信仰和男友陳中原(Tommy)無微不至的照顧,克服治療期間的高低起跌。後來二人結束13年愛情長跑,雙雙步入教堂,立下永不分離之約。本刊邀請了Mandy和首次正式接受傳媒訪問的Tommy,分享攜手度過病患時的每個甜酸苦辣。

加拿大大學畢業後,Mandy於2000年回港參選香港小姐競選,繼而投身演藝事業。重返香港這個花花世界,Mandy認為金錢才是人生最佳保障,她說:「那時我跟友人合租一個每月八千元的單位,但我收入只有四千多元,於是身兼兩職,日間拍劇,晚上返寫字樓文職工作,睡不好,吃不下,弄壞了身體,結果於2008年患上甲狀腺功能亢進症,整個人變得很急躁,常向身邊的人發脾氣。」2010年Mandy才慢慢康復,這兩年間男友Tommy(現任丈夫)不時承受女友的壞脾氣,卻從沒半點怨言,直至最近才跟Mandy說:「你知唔知你做兩份工時,個樣真係好難頂,經常黑面?」

為保護太太「聲譽」,Tommy堅拒透露Mandy的「壞脾氣事件簿」,但強調男女相處不必意氣用事,他說:「Mandy本身並非有脾氣之人,我都是後期才醒覺,原來甲狀腺功能亢進症會大大影響病人情緒。為什麼她發脾氣時,沒跟她吵架?因為兩個人相處,『畀我贏場交又如何』?當然我也有難受的時候,但自問EQ比較高,事情過了便算,無必要再堅持深究,待大家冷靜下來後,談到有關事情才趁機說吧,總之大事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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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係咪玩嘢?

甲狀腺功能亢進症痊癒一星期後,Mandy還未來得及慶祝,便摸到乳房對上的胸骨,有個小腫瘤凸了出來,她形容為「好核突」,於是立刻向家庭醫生求診。

初期醫生說是一般炎症,不用理會,惜腫瘤於數日間迅速發大,Mandy十分不安,於是轉向外科醫生求助,對方認為腫瘤呈圓形狀,應是良性,割了便可,怎料化驗報告一出,證實是惡性腫瘤,還是最惡一種,直徑1.86厘米,屬第一期乳癌。

由普通炎症至驗出第一期乳癌,Mandy的心情就如坐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一晚在浴室洗澡時更情緒失控,歇斯底里的不停責罵上帝。她說:「外科醫生把我的腫瘤割除,讓我可以開始接受化療,怎料在注射第一針的前一晚,洗澡時我摸到胸骨上仍有一粒小腫瘤,令我十分擔心,因為若腫瘤割不清,便不可開始化療,一旦要重新排期,又不知要再等多久,到時腫瘤越發越大,我應如何是好呢?記得當晚11時至翌日早上,我沒有睡覺,躺在床上不停罵上帝,連髒話也敢說出來:『不如祢整死我啦!化療前一晚祢比我摸到有粒野,祢叫我點呀?係咪玩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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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Mandy急忙到醫院找醫生檢查,鼓起勇氣告訴他身上的腫瘤疑未割清,可能不能化療,誰知醫生的態度令她更為絶望,他對Mandy說:「無架啦,你而家摸到粒野,我都唔知點幫你化療好,索性幫你安排做全乳切除手術啦!」

聽見醫生對乳房的宣判,Mandy當場呆住了,定神後她騰出十分鐘的時間,趕到之前為她割除腫瘤的外科醫生診所裏問個究竟,她說:「我是一個很喜歡猜答案、很想掌控事情的人,那刻我認定外科醫生答不上什麼,怎料他對我說:『無可能割不清的,我肯定把所有腫瘤及血塊清除後,才替你縫合傷口。』然後他帶着我的手指撫摸傷口位置說:『嗱,你摸清楚,這是乳腺增生,另一邊乳房也有的。』」

Mandy追問:「哪要切(除乳房)嗎?」

醫生說:「放心,不用。」

Mandy終於放下心頭大石,立刻趕回醫院開始接受化療,於短短的24小時內,她體會到一件事,她說:「其實情緒對事情有沒有幫助呢?面對人生種種未知,不必先為自己定下答案,因為很多事情發展下去,未必如想像般差,那刻我跟自己說,將來若要面對療程各種不適,不必太過敏感,或誇大嚴重性,要來便來吧。那天晚上我罵完上帝後,覺得自己好像冤枉了祂,於是更想日後好好『孝順』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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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my:Mandy「光頭」好得意

Mandy現在到處分享患癌經過,是希望鼓勵婦女不要因治療所帶來的副作用而畏疾忌醫,而且現時的化療藥物已改良不少,Mandy在接受化療期間,沒出現過嘔吐大作、口腔潰爛或面黃骨瘦的情況,效果理想,只是逃不過脫髮的命運,她說:「起初也很不捨得自己的長頭髮,於是經常束起,希望頭髮不要掉得那麼快,後來頭皮毛孔擴張,十分痕癢,我忍不住用手抓它,頭髮便掉下來了。我覺得自己脫髮的樣子,很像麥兜故事入面的黎根,不過Tommy說禿頭的我很得意。」

Tommy跟記者說:「我常告訴她:『無嘢呀,幾靚呀,光頭咪仲靚。』她開始脫髮時,我沒有大驚小怪,反而動手幫她剃光頭髮,沒有頭髮可以戴帽呀,有什麼大不了呢?」

Mandy認為頭髮會再生,所以癌症病人不應因為怕禿頭而延緩治療,她回想若不是失去一把長頭髮,也不知道原來觀眾較喜歡她清爽的短髮造型。

為向親人交代病況,Mandy曾把一張禿頭照上載到Facebook,卻忘了自己的Facebook是完全公開的,結果引來網民轉載照片,鼓勵不少病友,她說:「大家對癌症的觀感都很負面,但當見到我的照片後,知道我仍行得、走得、食得、玩得,就知道癌症不一定會打低你。有不少病友跟我說,他們見到我的『光頭照』後,知道禿頭也可以很美,重拾信心面對容貌上的暫時改變。」

伴侶鼓勵增自信

整個化療程序完成後,Mandy的頭髮漸漸生長出來,在Tommy鼓勵下,她嘗試以新形象示人,放開懷抱到街上走走,她說:「我是如何重拾信心呢?是因為Tommy覺得我很可愛,從來不覺得我醜。記得一次,我因剛生出來的頭髮而興奮,Tommy更不斷跟我說:『喂,妳啲頭髮好長喎。』說了不只20次,我便開始相信頭髮真的很長,於是滿有自信走到街上,怎料當我經過店舖的櫥窗,在玻璃裏看到自己的頭髮一點都不長,而且是『一躂躂』未完全長出來,很醜呀,於是我立刻衝回家去。」

回到家中,心懷不滿的Mandy向Tommy投訴說:「我的頭髮生得『一躂躂』的,你竟然告訴我頭髮很長?枉我剛才這樣信你。」

Tommy說:「但我真的覺得長呀。」

Mandy質問Tommy說:「你知道什麼是長頭髮嗎?」她二話不說,立刻拿來幾張長頭髮的舊照給他看,告訴他長頭髮的定義。

這故事讓我知道男士的讚美,絶對能令女士相信自己是漂亮的。

其實乳癌患者除要面對脫髮問題外,有些更要接受切除乳房手術,失去女性應有特徵,不少患者會變得自卑和抑鬱,Tommy在此鼓勵女士們不用介懷,他說:「重建乳房後,旁人便不知道妳曾接受這樣的手術,況且『妳要靚定要命先?』生命總較身材寶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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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就是不離不棄

除言語上的肯定,Tommy對Mandy的日常起居也照顧有加。Mandy接受化療時,身體較從前虛弱,飲食更為小心,本來不慣下廚的Tommy,也為Mandy的緣故擔起「煮家男人」來,他說:「我會於網上搜尋一些對癌症病人有益的食譜,嘗試煮給她吃,不過我始終不是她,很難完全明白她的痛苦,我知道她一定會胡思亂想,但旁人又很難制止,所以我會更加於生活其他層面上好好照顧她。」

Mandy最感激Tommy不會時刻視她如病人,讓她過正常生活,她說:「他當我是一個需要休息的普通人,當我有負面情緒時,他會很體諒,盡量保持平穩的情緒,亦不會覺得我是一個負擔。對我而言,這已十分足夠,難道要每天抱着一起哭嗎?生活仍要繼續,我感謝他給我正常的生活,而不是悲慘地過日子。」

Tommy說:「病就要積極面對,不必怨天尤人。我也聽過不少故事,有些人因承受不了照顧患病伴侶的壓力而離開,但我是一個很能面對壓力、很高EQ的人,況且跟Mandy一起那麼久,有感情的,怎能說離開就離開那麼自私,病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換作是我有事,她也不會離開我。」

相識相愛13年,Tommy和Mandy經歷過不少風風雨雨,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問到二人相處之道,Mandy一矢中的說:「就是無論如何都不離開,相信對方一定會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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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總是超出所想所求

現在Mandy的身體已全面康復,本來早有心理準備,演藝工作會被病情拖垮,但今天仍有機會於幕前演出,她相信是神的恩典,她說:「我深知我這個階層的演員很易被人取代,但想不到化療接近尾聲時,電視台突然一口氣播出我的『倉底貨』,很多我有份演出的劇集紛紛出爐,包括《仁心解碼》、《真相》、《義海豪情》和《點解阿Sir係阿Sir》等,我每天就在家中收看自己的劇集。《仁心解碼》是自己一部很有信心的作品,一定會引起不少迴響。」

那時Mandy於《真相》飾演的瘋癲闊太Emily,深受網民關注,電視迷更經常於討論區討論劇情,其中一幕要阮兆祥於鬧巿中托她大腳,令觀眾抱腹大笑,Mandy人氣更一夜急升,事業攀上高峰。

世事難料,有誰想到大病之際,竟是事業當旺之時?Mandy相信上帝「靈機妙算」,在她快要康復之時,推出她的多個作品,乘着突然而來的人氣,終順利重返演藝事業。

經歷兩次大病,Mandy認為信仰沒有保證天色常藍,但上帝卻給予我們力量,面對人生所有苦難,她說:「幸好很早便發現患上乳癌,所以不論我信什麼宗教,知道最終一定康復,只是若沒有上帝陪我度過,苦難中便失去依靠,無論日後面對什麼挑戰,我都可以把事情交托給祂,就不必再小事化大。」

「要保持身體健康,我奉勸大家除保持良好的飲食和生活習慣外,也要着重情緒管理,癌症很多時也因情緒而起,大家千萬不要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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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Kelly
Photo/Jason Ho
Location/As Bride Wedding Gall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