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xt/珮群
當生命走至終結，你知道哪個是最後停止運作的器官嗎？是耳朵。換言之，在一般情況下，聲音伴隨着你一生。若有天聲音從你生命中消失，到底會怎樣？或許我們能透過電影角色略知一二。講及聽障的電影，香港有《聽不到的說話》、台灣有《聽說》、韓國有《無聲吶喊》，近日多了一套日本動畫電影《聲之形》。
電影改編自同名漫畫，作品曾因涉及聽障人士受到欺凌的情節被延後連載而備受關注。漫畫作者大今良時解說，她只是希望藉女主角「無法傳達自己心意」而被欺負的故事，表達人與人之間，那種難以坦白內心真正想法的現況。漫畫共60多話，描寫各角色背景，如各位欲更深領會，小編建議進場前可先「做做功課。」
故事主角石田將也，小學時因對新來的弱聽轉校生──西宮硝子充滿好奇，跟附和的同學們一起欺負她。東窗事發，眾人卻單單指責將也一人，更以此為由排擠他。五年後，已是高中生的將也，長期被孤立、罪疚感纏繞，決定向硝子道歉後自我了結。重逢的二人，掀起彼此救贖的序章，亦揭開當年對硝子跟將也施以霸凌的「朋友們」內心的深層矛盾。
因害怕成為另一個眾矢之的，站出來關懷欺凌者的人少之又少，
大部份人會選擇成為默不作聲的觀眾。
結果，加強了這場無聲霸凌的力度。
誰是欺凌者？
有別於一般校園欺凌片，《聲之形》沒有受害者及施害者高聲叫喊的嘈吵場面。即使在將也跟附和的同學們欺負硝子的過程中，導演亦多以畫面帶過，聲音往往不是重點。欺淩事件被揭發後，有同學選擇逃避，有同學以眼淚博取同情逃脫，更有同學將「欺凌同學」的名號加於將也身上，並進行集體杯葛以求自保，他們合力開展了另一場無聲的霸凌。
這正是電影其中一個看點。不管是出自「報應」心態，還是「觀望」態度，當欺凌者反被欺凌，成為受害者時，往往比原先的受害者更被忽視。因害怕成為另一個眾矢之的，站出來關懷欺凌者的人少之又少，大部份人會選擇成為默不作聲的觀眾。結果，加強了這場無聲霸凌的力度。反觀我們生活中，我們有否成為無聲霸凌的參與者呢？實在值得我們醒察。
偏見與我
從這場無聲霸淩開始，直至他在手語教室找回硝子前，將也大多沒法看清周遭所有人的臉，他們都貼上了一個交叉，比喻着他對所有人定下偏見，築起圍牆再沒法卸下心防。硝子是他從無貼上交叉的人，重遇後他沒有如計劃般立即道歉，反而硝子妹妹結弦跟硝子的反應，令他一路以來的心境漸漸逆轉。
將也因沒法接受有同學被欺負，遂鼓起無比的勇氣去挺身阻止這事繼續發生而交上了事發後第一個朋友，永束。多年無朋友的將也，不能理解什麼是朋友，甚至已不敢相信永束為他所做的一切。然而，將也因永束跟硝子的關係，驅使他找回當日一眾「涉案同學」，包括一直暗戀着將也的植野。她對硝子那笑裏藏刀的「交往」，實在叫人心寒。但卻正如植野自作主張帶將也再遇曾傷他最深的死黨時，將也反抗地說：「別以為重聚一起便沒事了！」
有時，我們都很容易「好心做壞事」，以為有人爭執便當起「和事佬」，大家坐在一起坦承談談便可。殊不知，當彼此未有足夠的準備，偏見存於彼此之間，對當事人無疑是二次傷害。
有一份剛強，是當你被欺騙過、被傷害過，
還能重拾信任和愛人的勇氣。
你是真正快樂嗎？
隨着劇情進展，眾人跟將也的交往逐漸頻繁，特別是硝子一家。可惜，歡笑背後是掀開心靈痛處的開始。眾人重聚的過程中，他們再次面對自己的自責跟罪疚感，同時亦衍生相對的推缷責任和攻擊。最終，在他們聚腳的橋上爆發，把將也迫至絕境，就連一直以為明白將也、挺將也的永束，都無法協助及理解其內心的孤寂。同時，事件亦加重硝子心底背負着「自己是別人包袱」的傷痛和無法傳達心意的無力感，令她失去生存信念，企圖自殺。
害怕被落單的硝子，經常默默為人付出，一直以溫柔的性格，和暖的笑臉封鎖着自己的內心，鮮有表達自己的想法。今日的社會，常致力營造和諧的歡樂畫面。但這是否代表彼此擁有良好的溝通呢？還是大家掛着微笑的面具，站在沒法坦誠對話的鴻溝之前活着呢？
曾經有人說過：「有一份剛強，是當你被欺騙過、被傷害過，還能重拾信任和愛人的勇氣。」電影後段，硝子跟將也的媽媽都原諒對方，亦成為好友，將也媽媽為硝子媽媽剪出新髮型，喻意她開始新的人生，而妹妹結絃亦能重回校園生活。故事像提醒着我們，當面對傷害，除了寬恕，如兩位剛強的媽媽般重拾信、望、愛的勇氣亦不可少。
用心比劃人生
將也最終沒有看出硝子對自己的愛慕之情，但當他緊緊握着硝子的手說道：「希望你能幫助我活下去。」之時，彼此共同立下一直支持對方的約定，以真誠的心去面對自己的缺憾跟過去的陰影。但他真正被釋放要待至他受傷後重回學校參與文化祭當日，再次面對人群的將也害怕到躲於洗手間。幸得各自已解開心結的同學們，鼓起勇氣對將也道歉及付出真心的關懷，使他終卸下心防。那刻起，他見到四周人們臉上的交叉都掉落，寂靜的心境裏竟出現人們談笑風生的聲音，走出多年因心靈創傷而成的無聲之境。有時候，我們都不知不覺中因內疚對周遭的人和事建立心防、偏見而作出反彈，卻忘記了天上那份愛好人也愛罪人的愛，你願意接受這份愛而開展新的人生嗎？
「声」「聲」相識
《聲之形》的日文片名用了比較少用的「聲」而非日語常見的「声」。原來別具心思，因作者想透過電影，表達能為人傳達感情的並不局限於聲音。在日文中，「聲」字的「耳」是表示「聽見」；「几」是表示「伸延」，「又」是表示「手」，整體意思是以聲音與手語來溝通與表達情感。
(內容節錄自4月號《電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