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是我》─ 歸零的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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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珮群

「記憶」,有好的、有壞的;有念念不忘的,也有想忘但未能忘的。總結而言,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記憶總是帶着感情,當中的甜酸苦辣,豐富了我們的人生。《幸運是我》正是一套以記憶跟觀眾談溝通、談得失、談人情的作品。

現實中的人情味
外冷內熱的阿旭(陳家樂飾)在父母離異後,隨母回廣州同住。數年後,母親病逝,阿旭來港尋父卻得其父刻意迴避。內心的不安迫使阿旭變成憤世嫉俗的邊青,更走上失業又流離失所的地步。機緣巧合下,阿旭遇上無兒無女,靠收租維生的糊塗獨居老人芬姨(惠英紅飾),基於互相幫助,二人開始包租跟租客的關係。可惜,生活上的差異,令雙方互不咬弦。同時,阿旭更發現芬姨患上腦退化症,為免負上責任,他決定一走了之。卻見芬姨如母親般尋找自己,赫然發現二人生活中的點滴,已溫暖了彼此的孤寂,找到溫暖的人情。再者,阿旭終被另組家庭的生父拋棄,二人進而視對方為親人,共同面對人生的困難跟遺憾。

 人生總會有低谷,但當人生一切歸零,可嘗不是新生命的開始?

腦海中的橡皮擦
電影以阿旭跟芬姨如何面對腦退化症為主線。腦退化症,俗稱「老人癡呆症」,可於任何年紀人士病發。患者因腦部不正常地衰退,有如腦內放了塊橡皮擦,所有記憶將一切歸零。連同相關的認知能力,如語言運用、方向感等也逐漸失去,更會有抑鬱和幻覺等現象。恰巧地,惠英紅跟編導羅耀輝同樣有家人患這病症,令劇情及演出更為細膩寫實。

片中,當獨居的芬姨意識自己的記憶漸漸消失時,心底湧出那份莫名的恐懼,叫她跌在地上瑟縮顫抖痛哭。但更叫她心傷的,可說是那份失去自己,又被世人遺忘的那份「孤零零」的徬徨。面對孤單,起初她跟一般人一樣強裝堅強,發脾氣說「你睇我一個人過,咪又係好好哋過到咁多年,無話無咗邊個唔得。」。可惜,每況愈下的身體,迫她要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最終向阿旭哭訴着「我唔要死左都無人知。」的吶喊。比起記憶歸零,害怕拖累別人,人生路上同伴遠離,心靈的凋零更為恐怖。

親人,是親近的人
孤寂,不一定在乎於身旁人的數量,而是人與人之間是否「零溝通」。在這層面上,關係有時比血緣來得更為重要。就如最初阿旭不願與人溝通,芬姨則不善於與人溝通,兩人也沒有血緣關係。但因彼此願意打開心扉,踏前一步,通過關懷,透過獨有的溝通方式,建立一段比血緣更親的母子關係。相比阿旭幸運地找回生父,卻要接受父親因另組家庭而只願透過警察傳話的溝通。面對那位不相親的親人,無疑是一大諷刺。

幸運也許是個諷刺,但失意也不是詛咒,
因為有低才會見到高的快樂!

我往哪裡去,才能找回失落的自己
整個故事沒有表面地寫成兩個失意的人,因禍得福找到扶持者這麼簡單。在阿旭跟芬姨同時面對被遺棄的落寞後,反而更深入地明白在失意中,透過溝通去接受身邊人的愛,竟能找回失落的心靈缺口,找到滿足和快樂的出路。貫徹了「曾嘗遍失意時,卻找到快樂匙」的精髓。

芳姨本是一個失意的酒吧歌手,失聲後轉職至電影海報油畫員,兩者都是上世紀的產物,被社會漸漸遺忘的專業。過去,她一直困在回憶,害怕失去任何讓她感安全的舊物件。同樣,阿旭亦困於自小被生父冷漠對待的痛苦迷思。不同的是,他為求生存接受不同的新事物而已。

結果在二人結伴同行的路上,阿旭視芳姨為母親,芳姨也找回失落的自己,二人彌補各自的遺憾,不再苦苦追求自己所失去的回憶。芳姨不再追問那兩張古董椅,不再追求看標清的亞視,反而直接地接受新的事物,看3D電視,改看數碼頻道的亞視,到中心學習摺紙。同樣阿旭也沒再苦纏於生父及對中心社工小月的傾慕。簡樸的心,叫二人都放下執着,開始找到平凡生活中的小確幸。當二人共同坐在新梳化上聽芳姨所唱的《我找到我自己》,那份釋懷的自由,幸福得叫人羨慕。

簡樸心靈,正是幸福快樂的鎖匙。
過去,便讓他過去,不再迷失於失意裡。

低谷的禮物─不完美的完美人生
有人說,很害怕失去。我們都明白失去、拆毁自己的痛苦,這不是要否定自己或自毁。而是我們有時都會被固有的價值觀所規範而害怕一切歸零。有時人生中下一場雨,於低谷失意中,反能看清另一片天空。

電影最後,芬姨將人生最後心願交給阿旭。在二人一起回程的路上,阿旭對芬姨說「條路滑,不如一起行。」,完美地告訴我們什麼才是人生中的幸運。沒有煩惱的人生不代表完美,反之,在不完美的生活中,找到一份情,一份從心而發和暖的溫度。縱使當中記憶會失去,但那溫度足以叫人滿足、讓人快樂,更讓人生變為完美。即使阿旭跟芬姨日後仍要面對那每況愈下的病情,兩人仍會死別。但因經歷到生命中的美好,他們肯定是幸運亦幸福的。

反觀我們的生命,有時人們誤以為信仰所賜下的必定是風平浪靜的日子,若不然,便對信仰動搖。殊不知,在風雨路上有同行者往往比身處風平浪靜的孤寂更為溫暖。就如上帝沒有應許祂的跟隨者天色常藍,卻應許祂會每時每刻都不離不棄一樣。

 幸運是我《電影心》人生熱線: 

  1. 故事世界「奇處境」:兩個活於回憶又失去過去的人共同尋找出路的過程。
  2. 想不通的「大問題」:如何面對失去的孤寂?
  3. 問題引伸「大災難」:用強裝堅強或以反叛行為去麻醉自己,令自己更迷失。
  4. 災難的「解救法」    :接受失去,以簡樸心靈迎接新生的幸運鑰匙。
  5. 標誌性的「符號信息」:阿旭、芬姨因照顧彼此而煎的雞蛋。

(內容節錄自2016年10月號《電影心》)